日本财务省6日公布了6月末日本外汇储备数据——9135.72亿美元，比5月末增加24.35亿美元，仅次于今年4月末9156.23亿美元的历史最高纪录。
其实，日本外汇储备规模庞大，由来已久。在二战之后最先以“出口导向”经济发展模式而著称的日本长期经常项目顺差，较早就取得了国际净债权国地位。
由于外汇储备规模庞大，与经济发展水平相当的德国相比，日本外汇储备占对外资产总额比重要高得多。1995年~2006年间，外汇储备占日本对外资产总额比重在7.0%～20.2%之间，2006年末为19.1%；相比之下，2005年末德国同一比例仅有2.1%。日本外汇储备规模曾经多年位居世界第一，直到2006年方才被中国超越。
日本对外资产结构之所以呈现上述特点，主要原因之一是过度追求压低日元汇率而连续多年大规模干预外汇市场，导致外汇储备迅速积累。日本政府对外汇市场的干预始于1963年4月布雷顿森林体系规定的汇率变动幅度从0.5%扩大到0.75%之时，随后逐渐成为日本政府调整外部经济对国内经济影响的重要手段。由于日本经济的出口导向特征，日本政府倾向于压低日元汇率以维持其出口竞争力；在泡沫经济破灭之后长达10余年的平成萧条期间，为了摆脱萧条，尽快实现经济复苏，日本政府的这一动机更加强烈。在这种动机下，由于战后日元汇率总体上呈上升态势，日本政府对外汇市场的干预几乎成了单向的买入美元干预，由此积累了庞大的外汇储备。相比之下，德国的外汇市场干预是联邦银行作为其表外项目进行的，联邦银行认为外汇储备伴随着外汇风险，且过多储备有助长通货膨胀之虞，因此对通过干预外汇市场增加外汇储备的态度极为慎重。
日本之所以能够进行如此连续多年的大规模外汇市场干预，除了指导思想之外，外汇市场干预所需本币资金来源等制度性因素也有很大影响。在德国，联邦银行以其表内账户自主决定是否干预、干预规模多大；而在日本，根据《外汇资金特别(预算)会计法》，日本政府专门设置了“外汇资金特别会计”特别国库科目，作为国家特别收支运营，其运营权限属于大藏大臣(现为财务大臣)，由日本银行负责具体运营。外汇资金特别会计资金来源部分来自一般会计(一般国库科目)的富余部分，大部分依靠发行外汇资金证券或从日本银行借款解决，不仅使得外汇资金特别会计从无本币资金不足之虞，而且人为压低了外汇市场干预本币资金的成本，进而使得外汇资金特别会计在日元实行浮动汇率之后实现了大量净收益。
日本外汇储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之二是日元国际化不成功。尽管经济规模早已超过德国而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但与德国等其他主要发达国家相比，日本在本币国际化方面并不成功。就进出口本币计价比例而言，日本在主要发达国家中最低，通常不足德国的一半，甚至不如意大利。就日元在官方外汇储备中所占比重而言，从上世纪70年代至今，日元储备数额从未达到马克储备数额的一半。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历年年报，1976年，日元储备仅占世界官方储备总额的2.0%，同期马克储备占9.0%。1990年，日元这一比重达到7.9%的最高峰，随后又趋向下降。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7年6月29日发布的官方外汇储备币种构成统计，1995年~1998年，已确认日元储备占币种确认官方储备(allocated reserves)总额比重为6.8%、6.7%、5.8%、6.2%，而马克的同一比例分别为 15.8%、14.7%、14.5%和13.8%；2006年末和2007年1季度末，已确认日元储备占币种确认官方储备(allocated reserves)总额比重分别为3.2%、3.1%，占官方储备总额比重分别为2.1%和2.05%。正由于日元国际化不够成功，日本经济在客观上需要较多的外汇储备用于国际贸易结算和其他用途。
中国外汇储备管理是当前国内外的热门话题，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筹备及其参股黑石、为了给国家外汇投资公司注资而发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来规模空前的特别国债又给这个话题火上浇油。然而，在这个领域我们面临的问题有两个层次，更为基本的第一个层次是降低官方储备比例，优化对外资产结构。因为我国业已成为世界第一外汇储备大国，主要由于外汇储备高增长，2006年末对外资产总规模已高达16266亿美元，比上年猛增33%之多，占GDP的61.9%，其中储备资产占66%。在对外支付能力已无问题的情况下，对外资产过度集中于官方储备的副作用正日益凸现。第二个层次才是设立国家外汇投资公司所要解决的改善官方储备资产管理模式，从消极管理转向积极管理。两个层次的问题何者更为重要，我们对此必须保持清醒的认识；而在优化对外资产结构的进程中，日本的教训当能为我们提供不少启示。(作者为商务部研究员)
（责任编辑：郭彩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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