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能源行业未来五年会是什么样？

　　编者按：燃料价格持续走低以及不断更新的气候政策，正影响着美国的能源行业。同时，中东不断升级的能源战争以及与伊朗的核贸易，也笼罩着全球石油行业的前景。为了解未来能源产业的走向，华尔街日报记者采访了三位能源和地缘政治领域的专家：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能源与可持续发展研究所的常务理事艾米-梅尔-贾菲（Amy Mayer Jaffe）；能源安全分析公司的董事长莎拉-艾默生（Sarah Emerson）；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管理学院国际公共事务专业的教授、能源地缘政治项目组组长梅根-奥沙利文（Meghan O’Sullivan）。工信国际对采访摘要进行了翻译，以饕读者。

　　一年之内的展望

　　华尔街日报：如果气价油价仍保持较低水平，未来一年美国的能源市场会是什么样子？

　　O’Sullivan：如果气价仍维持较低水平，基本上可以肯定美国总产量也会继续下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在过去几年，几乎所有人都低估了美国产油量，也高估了当价格暴跌时美国产量下降有多快。所以如果要估算美国未来一年的石油产量，即使油价保持低位，我们也要谦虚一点。

　　美国在开辟新勘探方面的投资应该会更少。日后这些迟到的投资款会引导石油市场重新找回平衡，但这样会严重影响整个产业结构。

　　另外，油田服务公司将被迫增加裁员。以往油价上升时劳动力会短缺，并且很难找到能胜任工作的熟练工人。

　　首先，页岩气产量弹性更大一些，当石油价格回升时页岩气能恢复得更快。其次，太阳能和风能产量增长迅速，加上汽车能源效率的提高，意味着低油价不一定会触发我们之前见到过的、很大的石油需求回弹。第三，新的能源政策开始生效后，资金纷纷出逃煤炭行业。我们认为中国和新兴市场的发展前景不容乐观。这就促使了某些大能源公司重新考虑他们在海外的一些大型项目了。这些项目往往在产油之前需要巨大的投资，要建很长时间才开始产油。其中包括在北极、里海和一些深水地区的钻井项目。

　　Emerson：未来一年是很关键的一年。过低的油价对页岩气产业打击很大。资产负债状况强劲的公司比那些靠私募和对冲基金借贷的公司表现好很多。强大的公司可以在这过程中进一步巩固、积累生产资产，而弱小的公司会更弱甚至消失。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能源公司开展页岩气业务，他们已不再抱着一种“生产得越快就越好”的心态。那些拥有很多石油和天然气资产组合的公司会把时机和市场分开考虑。

　　Jaffe：美国能源产业一向有极强的回弹力。所以2016年应该不会例外。

　　压力点

　　华尔街日报：有观点指出：由于美国页岩的回弹，油价会以更低的价格持续更长时间。您赞同这个说法吗？

　　Jaffe：现在美国的页岩持续出现过剩的情况，一些管理层担心油价会一直往下降。其实美国页岩只占全球原油市场很小的比例。加上中东战火正熊熊燃烧着，这意味着越来越大的石油产量缺口。利比亚、叙利亚、也门和伊拉克就是这样——每天大概约有两百万桶——而且随着冲突的升级还会加速消耗。

　　Emerson：我个人觉得“油价会以更低的价格持续更长时间”应该不是呈一条直线。原油市场的产量阈值是很宽的，未来几年其他方面保持不变的话，从40美元到70美元一桶都有可能。但问题就在于，我觉得 其他方面不可能保持不变。

　　油价会对欧佩克释放出来的信号有所反应，这里指的是伊朗重回石油出口市场。

　　所以说中东战局的演变会对油价产生重要影响。但这不是唯一需要考虑的因素。还有委内瑞拉可能爆发人道主义危机，那么国家的稳定会受到影响，进而波及石油产量。

　　过低的石油收入已经威胁到了尼日利亚和安哥拉的稳定。在未来五年，可以想象不稳定的政治局面、军事冲突都会对石油价格产生影响。

　　O’Sullivan：我们假设产油国联合签订协议共同削减石油产量，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宣告欧佩克死亡这种结论已经下了很多次了，但对我来说这种言论是不成熟的。

　　沙特阿拉伯现在获得市场份额的办法就是不停抽油，他们目前还没准备好换一个新的策略。但如果油价一直很低的话，沙特方面可能要做些改变了。沙特要维持昂贵的社会福利项目是很困难的，而这些福利项目又可以巩固政权的政治稳定。

　　沙特方面表示他们并不是想单方面减少油产量。这也是在暗示多国联合起来同时减产是有可能的。由于石油多年保持较低价格，欧佩克内外态度软化了许多—特别是俄国也跟沙特一起削减石油出口。

　　增长前景

　　华尔街日报：现在石油和天然气价格这么低，未来五年美国的风能和太阳能会增长多少？煤炭行业和核电站发生了什么事情？

　　Jaffe：仅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美国的太阳能产量翻了两番。去年加利福尼亚成为第一个太阳能占总用电量5%的州。其他州也在跟进。分析师一直在低估太阳能产量的扩张速度，今年可能具有更强劲的发展势头。花旗集团预测能源需求量的下降加上新能源的增产能抵消或弥补多数关停煤电厂的产量。太阳能行业前方道路艰险，会有一场艰巨的政治战——现有的供电商会为居民消费者建立公允的计量系统。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解决不了的。

　　Emerson：风能电力会越来越具有竞争力，不过大多数新能源行业都需要税收优惠或像奥巴马清洁能源计划之类的政策支持。有了政策支持，新能源会得到很大发展。即便现在成本降低了、法律也支持了，新能源还是和美国其他基础设施行业的发展一样陷入了困难。现有的电网是化石燃料的地理分布而建的，但风电场和大片太阳能板的分布并不集中。这就意味着要把新能源利用起来就得建造大量新的传输线，这很容易引发邻避效应。如果这五年想真正做点事情，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O’Sullivan：煤炭、核电和新能源都不能替代石油，所以廉价石油不算竞争对手，但便宜的天然气就算。持续走低的天然气价格对核电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核电不仅提供了美国五分之一的供电量，也有着其他战略意义。核电是不排放二氧化碳的最重要电源。同时也是种“基载电力”，也就是不像新能源那样受外力影响。因为风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刮，太阳也不是永远都能照着太阳板。Entergy Corp.公司近日决定2019年关闭在麻州的Pilgrim核电站——因为电站已在低电价的市场环境中失去竞争力了。也就意味着核电在美国的地位、处境已经很难扭转了。

　　最让人担忧的事

　　华尔街日报：最让您夜不能寐的是什么事？

　　O’Sullivan：如果说真要为什么能源灾难而失眠，那我提醒大家关注越来越严重的网络攻击威胁。能源是美国最容易受攻击的工业，随着能源工业越来越现代化，也更多的暴露在黑客面前。智能电网让电力输送更高效，但整个系统也更容易被攻击。随着攻击目标越来越大，扰乱系统的人也越来越有能耐。据国家安全局局长Adm. Michael Rogers向国会反映，有国家或组织已具备了摧毁美国电力系统、燃料运输和供水的能力。他预言在十年内，美国将遭遇一次针对能源基础设施的网络攻击。

　　Jaffe：这几十年来能源危机频现：1973年的石油禁运、伊朗革命、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加州电力危机、福岛核灾难……这个名单还会增加新名字，但市场总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如果中东或俄国爆发一次新的石油危机，那就很难掌控了。不过我们还有能够缓解燃料短缺的先进技术，包括页岩气的开发、手机拼车app、插电式天然气燃料电动车和虚拟办公室通信设备。

　　比这些更难的是，要在碳排放定价系统中达成政治共识。现有气候政策在世界各地零零散散的地区实施着。加上现在油价气价这么低，投资今后能源产量的风险大大增加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能源公司在大项目上的投资减少了，同时，战乱严重影响了石油产量，市场供给不足，因此未来几年可能会造成极端的石油价格波动。

　　Emerson：美国的能源话题基本上充斥着没完没了的争论。无非就是增加或减少了多少就业机会、创造或削减了百分之多少的GDP。这种简单化我们能源政策的行为，会加剧政治分歧。

　　我们能否既监管得相对宽松，保持传统的市场文化，又要确保能源市场是安全的、持久的、环保的？这要找到一个平衡。

　　我们下一步的政策应该怎么制定？政策必须是环境智能型，同时保持美国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我们是主动出击、寻求解决方案，还是静待转机？

　　我国的军事角色也同样如此。过去几十年里美国是全球石油的保卫者。我们现在是否应该把未来的能源对应在相对更小的范围和竞争区域内的对手？就像俄罗斯在中东、中国在亚洲一样。

　　过去我们的观点是能源政策与美国的国际地位是齐头并进、紧密联系的。现在美国的能源独立论调是在鼓励孤立主义。

　　不知道我们能否在做能源决策时达成政治共识。我们要的政治观点应该是平衡的。因为能源政策会有长期和短期的影响，有关乎切身利益的，也有超越个人得失之外的。

译自：2015年11月【华尔街时报】

编译：工业和信息化部国际经济技术合作中心 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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