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肯锡最新报告《潮起潮落：2015-2025全球经济前景》（上）

　　——我们正处在一段颠簸旅程？有多颠簸？需要多久？——

　　2015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宣布了7%的2015年增长目标，并指出“发展中深层次矛盾凸显”。三个月后，在远隔千里的华盛顿，世界银行下调了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并要求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延期所有加息计划。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称，全球经济“刚刚出现安全带迹象。我们建议各国，尤其是新兴经济体，都要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我们是否正处于一段颠簸的旅程？有多颠簸？需要多久？

　　世界经济的发展日益复杂，并且其影响日益全球化。经济冲击——从希腊到中国到俄罗斯，现在的影响更大，因为全世界已经使用了传统的政策工具——为帮助经济从衰退中复苏已经耗尽了财政资源。相应地，战略决策变得更为重要。冲击无法避免，但是战略家必须找到方法，从混乱中发现信号，了解已露端倪的情况。

　　三个相互联系的因素都有可能转变全球经济的长期结果：总需求、结构性挑战和不同的增长模式。首先，在短期内，主要经济体将继续努力实现总需求的自我维持型增长。尽管进行了数年的货币和财政激励，且近期油价下降，但这一情况将继续存在。其次，世界的主要经济体面临长期的结构性挑战，包括不断增长的债务负担、人口老化、基础设施不足或陈化等。能否成功解决这些结构性挑战将决定着这些经济体的长期增长速度。第三，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增长模式在过去几年逐渐趋异。过去，全球一体化促使经济趋同，但未来一体化的前景已经不那么确定。全球金融冲击之后，是数年的微弱增长和对越来越不均衡的影响。通向新的、更强劲增长的路途依然难以捉摸。

　　考虑到这些相互关联因素的影响，短期的发展一直体现出过分的重要性也就不足为奇了。麦肯锡公司的方法则是从一系列长期结果向后研究，确定所面临结构性挑战的程度，以及全球增长差异是变大还是变小。然后向前预测，明确提出从短期发展看，前方发展道路上可能出现的情况（《麦肯锡全球增长模型：方法论》）。

　　短期信号和长期力量

　　世界主要经济体——无论新兴还是成熟的经济体，在2015上半年出现了明显的增长趋异，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原因就是挑战超乎预期（图1）。美国经济在第一季度收缩，而欧元区恢复增长，即使希腊出现危机。中国决策者继续在经济减缓风险和债务增加风险之间谨慎前行。印度的改革预期加速了增长，而油价降低和经济制裁则导致俄罗斯经济收缩。

　　图1 新兴和成熟经济体之间增长更加趋异

　　这些发展可能预示着国家级商业周期的恢复，但依旧受到全球经济深度低迷的抑制。然而，这些也可能是它的剩余效应，表明还有更深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三组力量将决定着未来十年的全球经济形势。第一组的两个力量就是激励政策和能源市场转变。这些是短期的力量，它们的影响逐日显现。第二组的两个力量就是城市化和老龄化，均是强有力、必然的趋势，恶化了现有的结构性挑战。最后两个力量是不确定和可变重要因素：技术创新和全球互联。所有这些趋势都可能断续地扰乱和改变各个行业。

　　短期因素

　　刺激总需求。最直接涉及的就是与整体经济能力有关的持续存在的总需求疲软问题。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前十大发达经济体的生产在2014年低于潜力水平2%。这个差距相比2009年（3.3%）有所缩小，但相比21世纪早几年普遍过剩的0.8%则严重恶化。除了中国之外的所有主要经济体，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需求都严重下降。很多政府和中央银行因此实行了财政和货币刺激计划，造成了后来长达五年之久的实际利率较低的情况。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研究了发达经济体近期的经济表现，发现它们的整体债务水平均有上升，并没有下降，有一些国家，上升超过50%。

　　并发情况就是实际利率是否将保持较低水平的问题（图2）。持续低利率鼓励投资者寻找收益和安全性，创造了资产泡沫以及国际资金流动未来波动的前提条件。

　　图2实际利率，在美国和英国长期为负，在欧元区和日本也慢慢变为负

　　经济学家注意到非常规货币政策会扭曲而非加固需求。比如，美国联邦储备几个月连放信号，即将在2015年底提高利率，预示着要恢复更传统的利率型货币政策。但现在来看，利率上调可能要进一步延期了。美联储在增加利率的时间选择中面临的挑战，欧元区和日本在适当的时候也会遇到。主要市场的需求依然如此微弱，以致任何一个失策都会使其他市场有所感应。

　　能源市场转型。2014下半年油价下降50%。即使在稍微回弹之后，依然远低于过去五年的平均水平。对于能源消费者来说，较低的能源价格代表一次值得欢迎的喘息之机，但对生产商来说，则对财务稳定提出了挑战。盈亏平衡油价——财政盈余变为赤字的价格点——对科威特估计为57美元，对阿尔及利亚估计为119美元。截至目前，各个国家都试图通过减少储备并通过汇率调节而应对这一困难，但这些都是短期的措施，直接的财政调整有待实施。在其他地方，油价下跌正在放缓能源行业的远期投资，特别是非传统油气资源。

　　全球能源密集度在过去几十年一直下降，所以全球不同的地方所能感受的油价冲击不同。目前十大发达经济体的能源生产率是1980年的74%。然而，发达经济体之外，又是另一番情景。因为新兴经济体规模渐增，世界能源生产率在1980和2002年间上升33%（其后保持相对平稳）。

　　在估计近期能源市场转变的最终影响中，战略家正在努力研究未来一年不会发生，但是未来十年会发生的情况。在过去30年间，只有两次油价下降事件，分别是1985和2008，油价下降如2014年一样剧烈。这两次事件情况虽然不同，但对目前均具有启发意义。在1985年，生产能力过剩导致最初价格下降后，将近十年内都一直保持稳定。2008年的价格下降，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经济危机，但价格急剧下降后因为需求复苏而快速回弹，尤其是在新兴市场（图3）。

　　图3 能源市场的转变增加了油价持平或复苏的可能性

　　持续的需求低迷和油价下降每天都登上新闻头条，但是关联效应可能会在未来十年造成另一种经济结果。并发情况就是更深层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必然因素

　　与需求刺激和能源市场转变的多样化影响不同，城市化和老龄化的影响是可预测的，且以一个总体方向影响全球经济：朝着新兴市场。城市日趋堵塞和老龄化劳动力增加了所有经济体的负担——其中包括生产率下降、需求下降、医疗和退休金负担增加。这些困难非常明确。不确定的是经济体将如何适应这些情况。

　　快速城市化。从巴西到中国，新兴经济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快速城市化。农村人口正在响应越来越多的工业蓬勃发展机会和增长，城市在世界经济的经济权重持续上升。麦肯锡研究指出，到2025年，世界200大城市中有46个将是中国的城市，全球经济重力中心有向东迁移的迹象。认识到中国面临的城市化挑战，中国政府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实现它的气候目标，因为过时的电力生产和制造业产生的污染开始影响城市地区的生活质量。印度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加剧了城市的困难，但尚未像中国那样决心采取行动。

　　人口压力。劳动力——经济活动所取决的因素，正在老化且萎缩。预计到2050年，即使国家经济扩张，中国劳动力也将缩小11%。欧洲大陆的缩小预期更为剧烈。由于寿命延长，出生率下降，特别是劳动人口结构提前步入老龄化，因此新兴经济体将要养活比以前更多的退休人口。在主要经济体之中，只有美国的人口分布有利于长期经济增长。至于其余的主要经济体，预期的生产率改善并不能弥补这个差距。如果不进行基本的经济和文化转变，支持老人继续工作，引入更多的女性劳动力和移民劳动力，很多经济体将在10年内面临严重的增长约束（图4）。

　　图4 过去10年，劳动年龄人口增长超过退休年龄人口，在未来10年将勉强持平

　　不确定因素

　　在本次研究中，最终因素的潜在影响和方向相比城市化和老龄化的影响，较不确定。在某种意义上，技术创新和全球互联也已经是常见的现象。科幻小说作家William Gibson在15年前评论说，“未来已经到来——只是尚未非常普遍”。技术造成的破坏已经成为现代全球经济的一个普遍特征，但是它的程度是不确定的。尤其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即有多少创新来自中国、印度和其他新兴经济体。市场开放加速了全球供应链和生产率的增长，但这种增长能持续吗？

　　技术创新。技术创新在主要经济体已经达到某个水平，重大的结构性变化正在或已经发生。数字化已经改变了通讯、媒体、金融服务和零售行业。消费者现在可以使用移动设备来接触到越来越广泛的商品和服务，而企业的功能流程和工业活动中更深入地结合了这些设备。机器人学的高科技创新和3D打印能使成熟的以及新兴的经济体都提高劳动生产率并快速扩展工业范围，也会改变全球贸易模式。

　　整个产业的深入创新和结构转变也引起了人们对市场权力和隐私的担忧。信用卡号被盗、工业间谍以及个人信息泄露都引起了信息安全的新问题。大型技术公司面临着日益增长的反垄断审查。确实，创新应该继续，但是它更全球化的程度，以及它在国家之间传播的速度应该如何呢？

　　全球互联。2015年全球经济的构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入互联。贸易关系日益密集且复杂，且它们自全球经济低迷以来快速回弹。目前，中国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世界贸易中心，拉丁美洲、印度和中东贸易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性上升。在其他的因素之中，银行的资本重组、监管政策变革以及货币刺激都是利用了对金融流动的抵消作用，但依然远低于危机前水平（图5）。对金融冲击传递与影响的担忧依然是全球管理议程的重要议题。

　　图5 2007年以前金融和贸易流同时激增，但自那以后呈现不同的轨迹

　　自1994年上一轮多边贸易谈判结束以来，20多年过去了。自那时起，更多经济体开放，且贸易协议范围拓宽。发达经济体的焦点已经转向开放投资机遇和取消服务限制，而在新兴市场，一直都优先考虑农业补贴。尽管已经证实，这些地区都特别难以进行多边贸易，但范围日益广泛的区域和双边贸易协议自1994年以来一直都在激增。

　　正如过去二十年已经证明的那样，日益增长的国际贸易流可以改变国家增长轨迹。然而，关于深化各国经济联系的公开讨论越来越谨慎。主要关注的问题，即使在具体的行业内，也已经超越对增长的潜在影响。人们越来越关注更广泛的问题，即各个国家是否能对恰当并支持经济发展的全球规则达成一致意见。

　　四种情况

　　上述紧密联系的三组因素——短期、必然与不确定因素，已经决定了2015到2025的情况。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将影响一系列关键的结果。发达经济体的低增长会削弱开放更多政治敏感市场和行业的意愿吗？新兴国家基础设施不足或限制市场在多大程度上阻碍增长？商品价格下降会使多样化商品型经济的政策复杂化吗？上述讨论的更长期因素——城市化、老龄化、技术创新和全球互联——最后将确定我们的情况。短期因素——货币刺激和能源价格——预示着达到长期结果的路径。这些动态框架可由两轴交叉进行表示（图6）。

　　图6 交叉变量反映了各情况下全球增长的速度和趋异度

　　（未完待续）

译自：2015年9月【美国】麦肯锡
编译：工业和信息化部国际经济技术合作中心 李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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