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12月15日报道（文/凌馨）

　　今年是世界贸易组织（WTO）成立25周年。WTO发言人基思·罗克韦尔近日接受《参考消息》记者专访时表示，面对外界的关注和质疑，WTO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停止过改革步伐。他同时强调，未来一两年是多边主义的机遇期，WTO有望取得切实的成果和进展。

　　WTO被当做全球化“总部”

　　1996年，罗克韦尔进入WTO并担任发言人。而在此之前，罗克韦尔作为一名记者，长期参与报道WTO前身——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的新闻。他回忆说，与GATT相比，WTO显然赢得了更多的关注，但同时也招致了更多质疑的声音。

　　担任WTO发言人后，罗克韦尔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参与组织1996年12月在新加坡举行的首届WTO部长级会议。罗克韦尔回忆说，当时全球有大约2000名记者来报道此次会议，相较自己参与报道的在蒙特利尔和布鲁塞尔举行的GATT部长级会议，这次会议的规模要大很多。同时，这次会议也引发了来自工会、环保组织、公民社会等团体的广泛关注。

　　罗克韦尔说，在WTO成立最初几年，其工作进展可谓势如破竹。在1997年的短短几个月间，成员们达成了《基础电信协议》《金融服务协议》《信息技术协定》等诸多成果。同时，WTO争端解决机制的功能得到强化，很多棘手的贸易争端案件也陆续得以解决。风头正劲的WTO引发了巨大关注，其中也不乏质疑之声。

　　罗克韦尔认为：“我们成为自身成功的受害者。很多人认为，WTO是一个强大的、无处不在的机构，能够触及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当然，这严重夸大了WTO的作用。”

　　在WTO时代，抗议活动变成了常态。1998年的日内瓦部长级会议期间，有抗议者朝着举办会议的万国宫扔石头和酒瓶，万国宫周围不得不竖起铁丝网，还增设了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1999年的西雅图部长级会议期间，当罗克韦尔走出去对媒体讲话时，大约有2.5万人在会场外举行抗议活动。“我们所到之处，都有人抗议，非常激烈的抗议。大家都有点被吓到了。”而在香港和坎昆举行的部长级会议期间，参加抗议活动的有农民、工人，还有环保主义者。“他们都觉得全球化是可怕的。”罗克韦尔说，“人们觉得WTO是全球化的‘总部’。他们不喜欢全球化，所以他们也不喜欢WTO。”

　　立法和诉讼功能出现失衡

　　罗克韦尔强调，面对来自外界的关注和质疑，WTO内部的调整和改革其实从未停止。

　　西雅图部长级会议期间的大规模抗议，让WTO开始了对自己的反思。“为什么关于农业补贴问题的讨论会让人们如此疯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对WTO感到恐惧？当时我们并不是完全理解。”罗克韦尔说，“但我们意识到我们可能要以更开放的方式行事，让公民社会都参与进来。这也直接促成了WTO公共论坛的诞生。”

　　2001年，WTO举行了第一届公共论坛，当时被称作公共研讨会，与会者分别就发展和环境议题展开了讨论。而在时任总干事罗伯托·阿泽维多的主导下，小范围的“贸易对话”也于2016年正式启动。来自全球各地的企业家与贸易官员们面对面地展开交流，交流围绕企业最关心的问题，包括电子商务、投资便利化、中小微企业等展开，这些议题此后也被提上WTO的谈判议程。

　　另外，在以多哈回合为代表的多边谈判无法取得进展时，WTO对成员的贸易政策监督功能却得以强化。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WTO密切监督各成员政府采取的贸易保护措施。实际上，这一功能在新冠疫情期间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全球针对疫情采取的贸易措施中，60%是贸易便利化措施而非贸易限制措施。

　　罗克韦尔表示，必须承认的是，WTO眼下需要新的改革，其中一点就是WTO的立法和诉讼功能发展出现失衡。一方面，多边谈判停滞不前，很多现行的协议内容不够清楚，但同时却有越来越多的争端提交WTO解决。

　　另外，各方关于改革的理解也不同。对于中国来说，改革是更好地约束成员的单边行动，对于使用“国家安全”工具等问题制定更清晰的规则；对于中国的一些贸易伙伴来说，可能改革涉及工业补贴、国家在经济中的角色等问题；而对其他成员来说，改革可能又是改革争端解决机制、数字贸易等。

　　但他强调，推进改革的关键是成员如何在维护自身国家利益和维护多边贸易机制间找到平衡，而只有在成员彼此信任和释放更多诚意的环境中才能找到这一平衡。

　　中国对WTO的影响力巨大

　　罗克韦尔认为：“未来一两年是多边主义的机遇期。我们有望取得一些切实的成果和进展。但这首先需要大家坐到谈判桌前。”

　　他表示，区域自贸协定并不会削弱WTO的影响力。“无论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非洲大陆自贸协定，还是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它们的基础都是WTO，都是建立在WTO关于知识产权、农业、服务业等协议的基础之上。”同时，这些自贸协定可以成为WTO的“试验场”，如果WTO自身拥有一个更灵活的谈判环境，这些“试验场”中产生的新想法也可以为WTO所用。

　　罗克韦尔同时强调说：“中国对于WTO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中国发挥领导作用对WTO也至关重要。”他坚信中国支持WTO和多边贸易体制的承诺，强调多边贸易体制的成功与中国息息相关。“显然，没有中国参与的WTO改革不可能存在。”他说。

　　罗克韦尔总结说，WTO过去25年的历史证明，该组织面临压力和挑战并非新鲜事，但同时该组织也始终保持了韧性。他强调，WTO“不会退场”，并鼓励成员抓住当前机遇期，达成一系列能真正对民众生活产生积极影响的协议，不辜负民众对WTO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