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报道丨欧洲在焦虑中寻求战略自主

新华社布鲁塞尔12月26日电 年终报道丨欧洲在焦虑中寻求战略自主

新华社记者田帆

2025年，对于欧洲而言是充满动荡与备感焦虑的一年。奉行“美国优先”的特朗普新政府上台，欧美传统盟友关系受到严重冲击；乌克兰危机延宕，欧洲安全困境依旧难解；内部治理失灵与经济增长乏力，使得欧洲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欧洲的“战略脆弱性”暴露无遗。

面对战略空间日益受到挤压的现实，欧洲推出多重举措试图“突围”，寻求实现真正的战略自主。有欧洲媒体指出，在世界格局急剧变化的当下，欧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审视自身定位，增强自身实力，弥合政治分歧，在大国博弈中保持战略清醒，这事关欧洲的和平与繁荣。

“战略脆弱”焦虑多

今年9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欧洲议会发表年度“盟情咨文”时称，“一场以强权为基础的新世界秩序之战正在打响”，欧洲在这场战斗中受到来自美国、俄罗斯以及内部失序带来的三重打击，“战略脆弱性”显露无遗。

美国“变脸”让欧洲难以招架。特朗普政府今年1月上台后迅速采取多项针对欧洲的举措，按“美国优先”原则重塑美欧关系。从对欧盟挥舞关税大棒，到公开宣称“购买格陵兰岛”，再到强迫欧洲盟友大幅增加军费，并以钢铝产品关税要挟欧盟放松数字监管，华盛顿用“组合拳”连续痛击欧洲。

在12月出台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美国更是警告欧洲因出生率骤降和大规模移民面临“文明消亡”的前景，痛批欧盟“损害政治自由和主权”，质疑部分欧洲国家能否继续成为“可靠的盟友”，并公开宣称美国的目标是“帮助欧洲纠正当前的发展轨迹”。这一目标被欧洲一些媒体解读为美国将公开干涉欧洲国家包括选举在内的内政。

尤其是让欧洲震惊的是，特朗普政府在事关欧洲安全的乌克兰问题上一改前任拜登政府全力支持乌克兰的做法，转而要求欧洲国家为美国军火“买单”。此外，特朗普还在乌克兰问题相关谈判中屡屡无视欧洲诉求，将其“边缘化”。

乌克兰危机延宕削弱欧洲实力。对欧洲而言，俄罗斯廉价油气资源的大幅减少让其经济元气大伤，对乌克兰的巨额援助又极大消耗了欧洲的资金和资源。对于久拖不决的乌克兰危机，经济停滞、军备废弛的欧洲进退两难：继续援助，各国武库已空，财政赤字高企；停止援助，将意味着在地缘政治上失去关键影响力，可能导致战略上重大失败。但事实上，欧洲对乌援助已现疲态。德国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10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25年夏天，欧洲国家每月平均对乌军援下降了57%。

在成员国层面，法国、德国等欧洲主要国家也遭遇政局动荡、增长停滞、预算危机等多重挑战，这进一步削弱了欧洲整体的行动力。正如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保罗·莫里斯所言，法德两国内部政治危机影响到欧盟的战略凝聚力。

迈向自主路途艰

冯德莱恩在“盟情咨文”中说，现在“必须是欧洲的独立时刻”，主张欧盟要自主保障国防和安全，自主掌控驱动经济发展的技术和能源。欧洲舆论认为，欧洲要实现真正的战略自主，仍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克服多重现实挑战。

面对美国，欧洲出于对俄军事威胁的担忧和对自身防务能力不足的恐惧，只能曲意逢迎，在对美关系上日益“自我附庸化”。为避免与特朗普政府“掀桌子”，欧盟在与美国的关税谈判中单方面大幅让步，达成了一项欧洲议会国际贸易委员会副主席凯瑟琳·范布伦普特口中的“既不公平，也不平衡”的贸易协议。在7月的北约海牙峰会上，北约中的许多欧盟成员国虽已债台高筑，也只能满足美国的要求，同意到2035年将国防开支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大幅提高到5%。俄乌和谈事关欧洲安全，英法德等欧洲大国领导人集体飞往白宫“面谏”特朗普，却仍然无法“上桌”。

面对特朗普再次上台后剧烈变化的欧美关系，欧洲一些政界人士指出，欧洲应该保持清醒认识，做好“欧美不同行”的准备，摆脱在防务、经贸等多个领域对美国的长期高度依赖。德国总理默茨12月13日说，欧洲必须面对现实，做好欧洲与美国关系发生根本性变化的准备。“美国人在咄咄逼人地追逐自身利益，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也必须追求自身利益。”

在凝聚力和行动力方面，欧洲各国出于自身利益难以形成合力，这是欧洲长期以来的战略痛点。比如，乌克兰危机发生后，欧盟对俄脱钩和制裁措施不断升级，但在实际操作层面，欧俄能源难以彻底脱钩，匈牙利和斯洛伐克等国更是不断挑战欧盟对俄政策。因此，弥合各国利益和战略分歧，提升整体决策效率和行动力，将是欧洲能否实现战略自主的关键之一。

此外，欧洲在经济发展、竞争力提升等方面仍需出台更多实质性举措。去年9月，欧洲央行前行长德拉吉受冯德莱恩委托，提交了一份有关欧洲未来竞争力的战略报告，引发各界对欧洲如何提升创新能力和竞争力的广泛关注。德拉吉今年9月公开表示，欧洲经济正面临更严峻的挑战。他说，一年过去了，欧洲处于更艰难的境地，增长模式承压，脆弱性增加，而且没有明确途径来筹措所需的投资资金。

中欧相向方共赢

2025年，中欧迎来建交50周年。中方始终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看待和发展中欧关系，将欧洲视为多极世界中的重要一极，一贯支持欧洲一体化和欧盟战略自主。在全球局势复杂多变的背景下，欧洲舆论愈发认识到，维持健康稳定的欧中关系具有重要战略价值，是欧洲实现战略自主、突破困局的关键因素。

密切的经贸往来是中欧合作最有力的注脚。中国海关总署发布的数据显示，2025年前11个月，欧盟是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中欧贸易总值5.37万亿元，增长5.4%，占我国外贸总值的13%。

丰硕的合作成果是中欧关系的关键支撑。截至2025年11月28日，中欧班列累计开行突破12万列。匈塞铁路塞尔维亚段于今年10月全线通车，不仅极大缩短了贝尔格莱德和诺维萨德之间的通行时间，更表明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与欧洲互联互通战略进行了有效对接。

事实胜于雄辩。尽管欧洲存在少数鼓噪所谓对华“去风险”“降依赖”的杂音，但庞大的中欧经贸体量和紧密的相互依赖度，证明了“脱钩断链”不符合欧洲利益。中国具有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并在持续释放市场潜力，中欧双方在许多领域都有很大的合作潜力。

开放政策有力促进中欧交流。中国宣布延长对多个欧洲国家的单方面免签入境政策至2026年底，并将瑞典纳入该政策适用范围。该措施极大便利了欧洲商界人士、游客和学者赴华交流，为中欧经贸往来和人文交流注入了新的活力。

2025年年末，中欧高层交往迎来一轮新的高潮。法国总统马克龙12月访华，这是他第四次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中法双方就加强全球治理、合作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和环境挑战等多个领域达成共识，为进一步深化中欧关系注入了新动力。

展望未来，是迫于单边主义的压力随波逐流，还是坚持战略自主，与中国等致力于合作共赢的国家相向而行？对于站在十字路口的欧洲而言，答案其实不言自明。